三十 谦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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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罗曼斯俱乐部回来之后，谦文度过了无眠的一夜，他像突然得到启示一样反思了一夜，他想起了许多被自己忽略的往日，往日小英对自己的好，在淞沪战争后，夏泓去世的那段让他痛苦不堪的岁月里，给他带来的温柔，他为何从没心存感激呢？

现在，无论自己如何忏悔都没用了。

他想起杨叔告诉他，当年是霞姨把美璇介绍到仙乐斯做舞女的，想起这个，他就动了去霞姨那打探消息的念头，现在，他突然很想知道关于小英的事。

他模糊回想起他和小英遇见霞姨的场面，那时淞沪战争终于结束，夏泓刚死，他一度意志颓靡，闭门不出，也不去上学了。小英为了让他开心，经常拉着他到外面散心，用各种方式哄他，比如一些好玩的事，一些好吃的东西，但那时候战争刚结束，虽然租界大体安然无恙，但也遭到炮弹的误炸，加上许多无家可归的难民，到处乱哄哄的，小英的努力都变成徒劳。

那一天，小英说街上有一家馄饨铺，做的馄饨特别好吃，便硬拉起他去，实际上那馄饨味道一般，是小英找理由哄他出门。

他麻木地去了，他们走了很远才走到，到那巷口，看见一个戴孝的女人在烧纸钱，边烧边哭，谦文看了，又想起枉死的夏泓，不禁动容。

那烧纸的女人抬起头，含泪的眼睛盯着谦文看，不多久，她竟然认出了他，叫道：“谦文，是谦文吗？”

谦文仔细分辨，才模糊认出是妈妈的朋友，妈妈曾经卖唱，这个人和妈妈在一家院子卖唱的，是好多年不见的霞姨。

“霞姨？”

霞姨抹着眼泪从地上起来，说：“真的是你？”霞姨又看了看小英，谦文就把小英介绍给霞姨，她们就是在那时候相互认识的。

“你在给谁烧纸？”

“还能是谁，是我那死去的老头子，今天是他五七。”

“大伯是怎么死的？”

霞姨又抹泪了：“那该死的炸弹炸到租界里来了，我们这老头子真是得罪了阎罗王，偏偏那天去一家从没去过的饭店吃饭，给炸死了，尸骨都找不全。”

之后，小英是怎么遇到霞姨的呢，他很好奇。

他模糊地记得那个街口，幸运的话，霞姨还住在那，他要去打听。

像是有人命令他一样，他立马出发，很快到了那里，他逢人就问，可他不知道霞姨的全名，所以没人知道有个名字里带“霞”的中年女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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